连天荷叶无穷墨 大巧若拙崔如琢
来源: 中国日报
早春晚景(指墨)
画比真荷大
虽然身居京城东北郊外的观唐宅院,以书画家、鉴赏家、收藏家名世的崔如琢仍然给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这位活跃的“隐者”以2010年度公开拍卖市场上3.5亿元的总成交额,稳居“2011胡润艺术榜”榜眼,并因其2008年作品《山水(十二幅)镜心》以5500万元拍出,成为2010年度全国在世的画家里卖得最贵的。但六十七岁的崔如琢还是让人有点“雾里看花”,甚至被人称为画坛“黑马”。在他去自己最钟爱的画家之一傅抱石老家南京办展时,当地著名的美术评论家许宏泉也说:“他出道很早。但是对于现代的观众来说,或者对于现代的中国美术界来说,他比较陌生。”原因在哪里呢?“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美国,离开国内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崔先生可以说是厚积薄发……”
崔如琢称得上是奇人奇才,他的身上充满了“矛盾”,或者说是辨证的统一。他有传奇的经历,比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36岁赴美,之后长达十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呆在纽约、香港,但今天他的国画被人称作“延续了二十世纪美术大家的文脉”甚至是“中国写意传统的守望者”;他自小习画,很早就得过北京市少儿书画展一等奖,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因为画不出新意封笔十年,沉迷于研究、游历,将重心放到了收藏;他是艺术家,却绝不死抱“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敢于宣称自己是最有钱的中国画家,在京畿重地拥有数百年来最清雅开阔的文人宅院;人人以为他在美国是因为卖画发了大财,他却认为自己在异国并非“艺术的成功”,而是“思想的成功”,因为只有思想的成功才能让他介入收藏、金融、地产……各个领域。就像他四十年的朋友、中国美协副主席王明明说的,崔如琢有一个优势是一般画家不具备的,“他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艺术家,他懂经济懂政治。一个有成就的艺术家,不懂经济不懂政治的话做不大。比如说张大千、傅抱石、徐悲鸿这些大家,在各个领域都是佼佼者。”
今年文博会期间,崔如琢携传说中的“融传统意向与现代视觉于一体”的九十多件作品首次南下深圳,这也是他自去年8月在北京画院启动的“大写神州――崔如琢书画巡展”的深圳站。这个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个展,之前先后在青岛、上海、杭州、厦门、武汉、南京、济南等地成功举办,引起艺术界、学术界、收藏界的广泛关注。巡展作品中既有崔如琢历年创作的国画作品、也有近年的创新之作指墨精品,还有一部分手卷、书法。
其中,2010年崔如琢创作的横11.6米、纵3.6米写意巨作《荷风盛世》姊妹篇在第七届文博会分会场文交所隆重亮相。
对于深圳文博会,崔如琢表现出格外浓厚的兴趣。他认为深圳文博会、文交所的出现“有战略意义”。“中国这三十年的迅猛发展,走过了西方过去二百年所走过的路,现在我们创造的财富总量已经在世界上排第二位,将来甚至可能成为第一……但是文博会的出现,意味着我们在战略上的重新定位,就是希望以文化产品、艺术力量、软实力来征服世界,逐步实现中国文化的市场价值。”
在崔如琢飞赴深圳前夜,于京郊崔宅“清苑”,就其绘画思想、生活理念乃至艺术生涯……记者听崔氏娓娓道来,希望借此向读者展现一个雅致、大气、生动,充满传统笔墨意趣画面背后的崔如琢。
做自己的四个主人
“静清苑”在京城圈内声名不小,号称“百年中国文人第一宅”。2003年,崔如琢斥资八千万元购下相邻的四个院落,自己动手设计,改造成占地8亩、建筑面积2500平方米的园林式别墅,2006年入住,如今市值据说已达3个亿。
漫步其间,但见五曲桥畔天鹅游弋、野鸭闹春、大雁争鸣、金鱼潜底……静清苑中有四园六亭。四园为静园、清园、莲园、榴园;六亭为赏春亭、望秋亭、读雪亭等。园内堆山间灵石、古木苍劲,小鸟鸣翠、花香四溢,凿池引流,令潺潺清水过轩顿成水榭。更妙的是,亭台楼榭间有书有画有琴音,可谓一步一惊喜。
“这是唐寅的画,那是傅抱石的,门口上方则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个头不高、头发乌亮、蓄有短髭的崔如琢着一身中装玄衣,手拄拐杖,行如虎步,平和而有威仪地指点记者留意路两边的收藏精品。大宅门前“静清苑”的匾额则由国学大师饶宗颐题写。整个园林既有江南水乡的清灵秀美,又有北方山庄的豁朗大气。
“园内有300米长廊,1000平方米水面,还有假山小桥以及从安徽深山移植来的五百年古树十余株,鱼上万条。树则有石榴、银杏、海棠、月季、五针松、柿子、丁香、桃花……”月光下,崔如琢边打开庭院里亭子边的灯光边介绍,平时会在这里喝茶看书会友赏月,有时也会请戏班子来唱堂会,京剧昆曲都有……有柯文辉者撰写《静清苑志》为记:
“崔子远离闹市,修静清苑读书作画,悟宇宙精微,学术无涯,日新故我。取庄穆于山,灵智于水,景不可移,乃破墙运入巨石叠为峻岭,凿池引流,回环曲折,在意不在形。”
他记下园内“四时错综献彩”的“奇卉凡草”:石榴生黄山西麓,祝枝山时物,三千里移京,盘虬郁勃,华北神品;记下“崔子”的日常生活情景:轩明案净,良朋论艺煮茶,解衣磐礴,歌啸与古曲鸟鸣和答灵感纷至,世事尽忘;描述园内格局曰:西辟万卷楼,图书宏富……东接美术馆坚实素雅,饶师题额,古劲拙辣。
这个“崔如琢美术馆”既是静清苑的主体,也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的私人美术馆。美术馆展厅面积600平方米,展线800米,分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有展馆、藏书楼、名家收藏品等三个功能部分,展出主人16岁至今创作的100多幅风格迥异的绘画精品。所谓“列苦禅翁所跋主人少作,讫于近制,丘壑云瀑,丈幅百里,可游可咏可居。鹰瞻危崖,鹤翔九皋,荷浪摇香,冷梅斗雪,仪态万方,生命激情喷涌墨外。”
之外还有画室,内宅外宅,两个厨师、四个司机、两个管家、两个园丁、一个网络室……“一百多年来,中国文人曾经有过这样的庭院吗?之前董其昌、文征明有过这么大的宅院,但地处如此繁华都城,怕也是孤例。”崔如琢微微笑道,他并不讳言自己的财富观点。“创造财富是能力,享受财富是艺术!中国几千年来的文明史,文人惯以清贫为乐,耻于谈钱,对财富有很深的偏见,认为物质丑恶,精神才是美好的,结果就是导致类似徐青藤为贫病所迫这样的悲剧。如果说过去文人以‘清雅’为乐事,那么我倒是想把它改成‘清贵’,清贵是要物质条件来营造的。清贵气之于艺术家,就像书卷气之于读书人。”
这就是崔如琢“做物质财富的主人”的观念――他前些年刻了一方闲章,“四主人之印”,来表明他的人生理念。“艺术不是在画技巧,而是对人生的理解和认识,画的是修养”,崔如琢如是说。
所谓四主人,首先是做身体的主人。“人想在世上扬名立万,就得主动生活、享受生命,做身体的主人。”他解释说,健康是人最本质的东西,对待生命的态度,实际上是一种中国文化,与修炼有关。做自己身体的主人,就要有好的生活习惯,会休息会工作,懂饮食知娱乐。养生是一种文化,更是一种智慧,这样人才会健康。你看我很少皱纹,我是比较注意养生的。
其次是做思想或者精神的主人。就是陈寅恪曾经说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任何宗教和主义都是需要的,但是任何宗教和主义都有精华和糟粕,要学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要有自己的艺术风格和美学思想,不被别人左右,不盲目崇拜。这一点对艺术家非常重要,否则他的作品不可能有个性。
第三做财富的主人;最后是做家庭的主人。做家庭的主人,非常难。多少艺术大家的子女没有出息,为什么?家教不行。“家庭的解体、反家庭的教育、不婚主义、自私的独身主义、不孝顺、不热爱后代等等都会导致社会的不和谐”,崔如琢直言讨厌、反对斗争的哲学,“斗争哲学是动物的哲学、无能的哲学……中国传统智慧讲究的是以柔克刚,讲的是和谐。”他的两子一女,长子31岁,学的是金融,“做我的管家”;二儿子在清华读书;女儿18岁,是唯一跟着他学书法学国画的。15岁前,老子《道德经》五千言已能倒背如流,用毛笔写出来,就是一潇洒的十五米长卷,“是个才女也是个美女”。父亲的骄傲溢于言表。说起再过几年想要成立的基金会,“按年给小孩生活费”。崔如琢解释,人生最重要的是享受过程,体会生命历程中的酸甜苦辣。“如果只有甜,会被甜死,事实上你也剥夺了他享受生命过程的权利。”
每天与古人对话
对于自己多年的艺术创作道路,崔如琢曾撰文回顾:
余总角立志,曾师郑诵先、李苦禅,更于故宫旧藏历代名家翰墨得益良多。旅居海外后,收藏渐丰,见识愈广。近能得黄宾虹、潘天寿为楷范,远常以青藤、八大、石涛为宗法。承传统而不拘泥,袭法度而不食古。历半世始悟:“所谓画者,目之所见,心之所思,情之所系,意之所动,不惟笔墨章法,布局架构。眼界不到,修养不到,不足以言画。是以,画以心为境,画路即心路;画以思为界,想不到故画不到;画以情为盛,情未达则画无趣;画以意为先,意飞扬而后方有笔墨酣畅、挥洒恣意、痛快淋漓。余以为,胸中蕴蓄天地之大美,笔下自有变化之万千。意笔之美,盖莫能胜矣。”
这基本是他东方式艺术道路的轨迹。他对传统的坚守很大程度上来自他的两位老师。“秦仲文教他学画要学画史、画论;李苦禅教他中华美学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学,所以他认为,中华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之一。”美术理论家黄鸿仪如此总结。崔自己也说,就是“按他们指的路去修炼。”
崔如琢十一二岁已经开始跟随不少北京名家学习,所谓“书风承袭碑派书家郑诵先,绘画则师从花鸟画大家李苦禅”。郑、李二公皆善书,书风又皆属碑派,主要追求拙厚朴茂的隋唐前传统。崔如琢的用笔功底因此就沿着郑、李二公的路子打下来。“其行笔之沉稳、浓重、拙厚来说,同龄画家中罕见。”
中国画的特点是,诗文书画合一,诗文书画必须兼修。书画家萧平认为,崔如琢“十几岁就进入京华大家的门,向大书画家、鉴藏家学习,这些都是兼学得来的,这条路是真正的中国艺术之路。”崔如琢曾在故宫临摹古画十年,画了不下几百件。“有一种打进去的感受,也正是因为从小热爱、重视传统,才有了之后的收藏。我搞收藏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投资,只为学习。”上世纪七十年代,他还曾被借调到文化部中国画创作组,在颐和园与李苦禅、黄胄、关山月、程十发、亚明等国画大家一起进行创作。
1980年底他离开中国,转年2月抵波士顿,不久转至纽约,从此一呆十多年。“对西方艺术有了一些感性认识,反过来对民族的东西有了深一层的理解”,崔如琢说:“艺术家学习传统的时候,如果对传统的本质不理解,很容易让艺术失去生命力,仅仅成为临摹的图象。”所以他认为,“遗传基因可以不改变,但营养要加强”。这反映了崔如琢对艺术的认识和对生命的理解,“传统的本质是发展,没有发展就没有生命,‘传’就是传承,不但要继承还要发展。”崔善于从古今名家中汲取营养。他曾经潜心研究过董源、巨然,尤其喜爱“元四家”中的黄公望和王蒙、“清四僧”中的渐江与石涛以及近代名家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他极富收藏又精于鉴赏,这自然成就了他的绘画,使他能博采众长,使其艺术修养有很深的积淀。譬如他的大写意荷花,完全是尊重传统的水墨一路,有青藤、石涛的笔意,有李苦禅、潘天寿的影子,但面貌上、气势上,甚至内中的精神上都只是他自己了。
崔如琢告诉记者,他在美国的第一桶金来自纽约一处商铺的交易,“当时一下子赚了200万美元”。后来他陆续介入了金融、地产、股市等不同领域,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他就在收藏历代艺术大师石涛、八大山人、扬州八怪、吴昌硕、齐白石等人的书画作品,从宋元到明清再到近代绘画大师的精品共收藏了逾百件,包括敬亭山广教寺供奉收藏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
“每天与古人零距离地对话、交流,加深了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很好地学到了前代大师的笔墨与精神。让我能够‘走进去又打出来’”崔如琢说。
崔的“坐拥画城”显然是大多数当代画家不具备的一个条件,王明明就认为,“他的收藏可以说在中国画界无人能敌。我每年去他家的时候,他从库房中拿出的几张画来,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从这点来说,他对传统的理解会比我们深,那些宝物,他天天要看、研究、去揣摩,他近距离接触这些大师的作品和历史传下来的经典作品,他比我们的优势要大。”
正是这样的“兼学”,使得崔如琢刚过花甲之年,但阅历却远远超过这一年龄段中的许多画家。而且“这三十年来,崔如琢先生始终按照自己的绘画方式去做……他一直延续着对于传统的深刻领会和认识,慢慢地深化对中国画的认识……所以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王明明认为,“中国画是需要沉淀的,是需要把对传统的理解和他对于生活的感悟两方面结合起来的,所以,崔如琢的作品中既有老师的痕迹,又有自己的感觉,所以雅俗共赏。”
在中国当代画家中,崔如琢被认为是最具传统人文精神的一位,他也被视为“最彻头彻尾”地忠实于传统者。乃至于他不仅传承了苦禅先生意笔的风采,而且谨遵前辈教诲,常年雇两个书童研墨作画,一概舍弃宿墨。“中国画还是要讲笔墨的,有笔无墨、有墨无笔都不行。墨的干湿浓淡造就了中国书画艺术从力度上的刚柔变化,到情绪上的跌宕起伏。过去我跟李苦禅先生学画时,苦老每次画画之前都是砚清水静,画完之后还是砚清水静。李可染也非常讲究,虽然他继承了黄宾虹的一些技法,也偶用宿墨,但每次墨要是研不好,绝不肯轻易提笔作画。这不光是种习惯和修养,也是种艺术态度、艺术素养和境界。”
不过,崔如琢绝对不是一个对传统抱残守缺、亦步亦趋的人。他屡次声称,中国画到了最后是一种修养,作画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浑然天成。“艺术要千变万化,真正的画家是与自然对话、与感情对话,所以我作画的三个原则就是不重复历史、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所以当20世纪九十年代他觉得自己的作品没有新意,干脆封笔十年。回国后重拾画笔,他的夫子自道是:与传统相比,我还是有很大变化的。但主题没变,也不能变,“画画儿总要讲传承,要研究中国历代有代表性的画家作品。研究的过程既是继承笔法,又是继承精神,是很具体的。薪尽火传嘛。没有了继承,画画就是瞎画了。”当然,不忘不等同于固守、死抱着,而是一种尊重,尊重前人给我们留下来的这些宝贵遗产。“有根,但不陈旧。”
以他的写意花鸟巨制《荷风盛世》为例。这是人民大会堂目前收藏的尺幅最大的写意画作,横18米、纵2.8米。画上,56朵荷花顾盼神飞,荷叶浓淡起伏、墨色酣畅淋漓,荷叶饱满而赋予张力,整幅画作既有伟岸之势,又不失冲和浑融之质,诗意的布局,完整的画面与雄伟的建筑相得益彰。山水画家傅二石就赞叹,敢画这么大的画,而且画出来让你挑不出毛病,首先功力必须达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画展很多,看到的好画不多,这个展览就凭这一张画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人物画家盖茂森则评价说,感觉那一朵朵向上的荷花就像灿烂的阳光下,各种各样多姿多态的人物,虽不是人物画,胜似人物画。巧的是,《荷风盛世》悬挂的位置刚好与傅抱石、关山月合作的《江山如此多娇》背靠背。两代笔墨,两番激情,共同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及其各具特色的艺术个性和笔墨当随时代的创新意识。
对指墨画的探索更能明显地看出他的企图心。指画。是中国画一个特殊的画种。画指墨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极深厚的笔墨功底,需要心胸广阔,清静无争。需要手眼合一,心出自然。中国历来长于此道的画家寥寥无几。尤其近代,纵观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黄宾虹等一代巨匠,鲜见有“染指”于此者。至若李苦禅、潘天寿、傅抱石诸家中,也只有潘天寿长于此道。这一中国画中的冷门绝技被冷落多年后,独由崔如琢挺身而出,重拾振兴。
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言恭达对他的尝试评介道:“他的作品引发了如何在中国传统经典的基础上探索现代绘画的思考,就像现代艺术语言的转换,不但是一种继承传统,又要出新。我想崔先生他本身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综合吸收。尤其他在山水花鸟方面,能够在传统经典的艺术语言上,加上自己独特的一种语言来进行表现。这方面的创新,我感觉他是比较成功的。他作品显示了一种大气魄、一种精致,和一种豪迈之情,这种豪迈之情是一种时代气息。”艺术评论家郎绍君认为,崔如琢的大写意出于传统,已形成自己的面目和特点。雄健而不剑拔弩张,用笔能方能拙,有一种辣味,不甜俗,没有熟练的习气,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传统文化的守望者
《诗卫风淇奥》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意思是:文雅谦和的君子,是历经切、磋、琢、磨多种生活艰辛生成的,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如琢者,欲雕璞而成器也。在艺术领域沉淀数十年后,崔如琢更喜欢将自己称作是一名喜欢思考的“哲学家”。比如他认为东西方文化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西方绘画,尤其是传统西画,它的文化底蕴是科学,描述的是客观世界,是具象,所以像达芬奇等不止是画家,也是科学家、数学家、建筑师,同时又是一个画家。东方尤其是中国不同,绘画的底蕴是哲学,描写的是意象。西画描写的是眼睛看到的东西,我们描写的是心灵上的东西。不能说谁高谁低,但完全是两大不同的体系。鸦片战争之后,中国人慢慢失去自我,想拿西方的东西,来改造中国本身的东西,无论是古典的徐悲鸿,还是刘海粟、林风眠都在做全盘西化或中西合璧的努力。其实各民族的艺术应该拉开距离,这样世界才可爱才丰富。之所以我们这么多年难得出现一个真正的艺术大家,很大的原因在于我们没有成熟的教育制度和政策,美学体系很乱,也没有很好地给自己的传统、文化、艺术定好位。”崔如琢认为,中国的传统是丰富多彩的,文化精神是博大、神秘莫测的。“我想通过展览、通过作品,让人们看到不用西方的那一套,完全传统的绘画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当然,他特别强调,将来代表文化主流的,应该是纯正的中国文化,而非中西“杂交”之文化。
作为一名华人艺术家,崔如琢从10岁起就立志将画家作为终身从事的事业。“几十年的艺术生涯有一个深切的感受:一个华人画家,光会画画是不行的,要想画好中国画,首先要了解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功夫在画外’”。他将“指墨精神”概括为哲学精神,“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控制与不可控制之间,偶然与必然之间,断与不断之间,既是技巧的关系,也是哲学的关系……”;他的招牌戏画荷同样充满哲学思辩色彩,荷花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俏而不野,赏心悦目;荷叶则阔笔泼墨,层次叠出,既活泼洒脱又高雅脱俗。“不拘于形又不离于形,有形无形之中,其形大矣。”
创作之外,崔如琢把将中华艺术推向世界视为一种当然的责任和追求。“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和艺术,就会被人瞧不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没有自己的灿烂文明,也得不到国际社会重视。一个国家的发展,与这个国家艺术文化的发展应该是同步的”。他呼吁“要从思想上真正热爱传统文化。这一点是中华民族和平崛起的很重要的方面,是精神崛起。如果国家强大了,可是在文化艺术上没有自己民族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行的。”或许这是学界把崔如琢称为“传统文化的守望者”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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